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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瞪大眼睛,望着脏污的天花板,想看到比这更美的风景,更多的风景。
他不想死。
但死亡,还是来了。
金老爷一双金鱼眼突着,直直瞪着人,嘴长得老大,但人已经不动了,眼珠也不转了,人也不喘了。
陈阿娣席地坐着,六百多块的杭州真丝旗袍就这么坐在这地下室的地上,她趴在金老爷身上,伏耳在他的胸口听了半天,黑色的发丝挂在她雪白的脸蛋上。她坐直身,把发丝捋回耳后,放下手里的烟袋,对张队长说:“人没气了。”
张队长挟着根烟,一脚踩在血迹斑斑的凳子上,浑身是汗。
他皱眉说:“人死了?”
陈阿娣点点头:“死了。”
今天,张队长例行下来审问金老爷。虽然按说是该打别人,吓吓金老爷就可以,毕竟金老爷关系重大,身上的东西没掏干净前不能让他死。
可人就在张队长手里,张队长时不时的拿鞭子吓唬金老爷几下,金老爷就会送上金银珠宝,房子汽车,漂亮姨娘,店铺生意……等等。
张队长从金老爷手里拿好东西拿多了,就忍不住总来找金老爷。
可金老爷也不是聚宝盆,不能凭空变出宝贝来。他自己的小金库被张队长都给掏空以后就再也没办法给张队长好处了。
可张队长哪里知道金老爷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一不留神,就把人给打死了。
他见人快死了,就急忙喊陈阿娣拿大烟来给金老爷抽,这玩意止疼,有时人看着是闭过气去了,抽上两口说不定就能缓过来。
以前也这么搞过几回,陈阿娣用嘴把烟吐进去几口,金老爷还能睁开眼。
但这回没用了,陈阿娣把一袋烟都给吐完了,金老爷还是死了。
张队长把手里的鞭子扔到地上,恨道:“真他娘的晦气!”
陈阿娣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挽着他,担心的说:“这怎么办?苏处长不会生气吧?”
张队长装得若无其事,说:“我跟苏处长谁跟谁?我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都有十几天没来了,估计早忘了金老爷了。”
可他心里也在打鼓。虽然苏纯钧每次见他都客气的很,一直叫他大哥,可他就是对苏纯钧犯怵,老觉得他阴得很。
何况现在苏纯钧在市长身边如日中天,听说蔡先生都要退一舍之地,要是想弄死他,那估计跟玩似的。
陈阿娣说:“那这尸体怎么办?这种天气可不能在家里放太久。”
张队长:“别担心,我去扔了,扔到海里就没事了。”
张队长把金老爷身上的东西都剥下来,拿火烫坏了他的脸,还有他身上带痣带疤的地方,然后拿席子一裹,放进了车里,送到码头,找了条船,掏了两百块钱,带着“行李”上船,船行到海上,他就把“行李”给丢下去了。
尸体丢了,可张队长还是担心,他想了想,特意备了一份重礼,亲自上门去找苏纯钧试探一下。
他找到了祝家楼,敲门,出来开门的是个瘸腿的下人,说苏先生不在,礼物也没办法收,要是有信或名帖可以留下,他会代为转交。
张队长哪里敢留下名帖呢?他与苏纯钧是暗地里相交,不是能光明正大来往的。至于信件就更不可能了,他的事怎么也不能写下来。只好回去,下回再来。
张队长去了三回,回回都是这样,他心里就犯起了嘀咕,疑心苏纯钧是有意不见他。
为什么呢?
他猜不出来,但他怀疑苏纯钧要害他。
苏纯钧怎么害他,他不知道。
可他觉得苏纯钧是肯定要害他的。
那他只能先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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