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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爱恨悠悠

暮色苍茫时分，外语院校的操场上仍有人在踢球，操场边上间隔一会儿就会传来“咚”的一声，压抑而沉闷。奇怪的是，这球不是在绿茵场上踢，也不是几个人一块儿踢，而是一个人将足球对着校园围墙上一处运动简笔画在踢，踢得闷声不响，踢得大汗淋漓。

踢球的这个人叫牛煜，小伙子一米八几的身材，魁梧而不失修长，肤色白净，穿着考究，虽是冬天，但那一身真丝足球裳此时也已被汗水浸湿了大半，那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也因为奋力踢球的原因纷乱而沾湿。小伙子对着从墙面上反弹回来的球再一次奋力踢出，那球又一次正中落在那个运动简笔画上，“咚”的一声继续返回，待到那球滚回到牛煜脚边时，他便又飞起一脚重复着先前的动作，那动作有些夸张，搞得他自己气喘如牛。

这哪里是在踢球，分明是在发泄！

球又一次反弹回来，牛煜提起脚对准它，使出浑身力气再次狠狠得踢了出去，想把满心的仇恨与愤懑随球一起踢出自己的身体，这一次，那球应声划出一道弧线越过围墙飞出了校园。牛煜怔了一下，也不去管那球，随即无力地瘫倒在操场上，大口喘着气，两手插进湿漉漉的头发揪扯着，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感情就是爱与恨的交替。

春天的时候，外校（姚素婷所在的外语院校）举办了文化艺术节，作为学生会主席的姚素婷很是活跃，活动组织的很成功，这期间同系比她高一级的牛煜则因为她寝食难安，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牛煜被姚素婷超凡脱俗的美彻底征服了。

大半年来，牛煜只要睁开眼睛，脑子里就是姚素婷那如花的笑靥、婀娜的身影；耳边就会响起姚素婷那银铃般的笑声，莺歌燕语般的播音声。在牛煜的眼里，姚素婷就是女神，望啥啥好，想啥啥美。这个外表帅气、生活条件优越、球类竞技水平很棒但性格有些孤僻，自私任性、心胸气量狭小的官二代被姚素婷搞得有些狼狈，神魂颠倒。当然，这一切除了他要好的、所谓的铁哥们朱伟和田亮（因为发型同学们都称他“毛寸”，在后来有人就直接叫他“田毛”了）知道外，别人并不知晓。

那些时日，牛煜总是想方设法的接近姚素婷。上大课的时候，这个平时爱懒床的家伙会早早去阶梯教室为姚素婷占个座位，一开始，姚素婷并没有察觉什么，后来在听课的过程中总发觉有人老是盯着她看，眼睛直直的，那种眼神似乎要焚烧了她，让她很不自然，很不安。后来，有一次在图书楼阅览时，那个被同学们称作“毛寸”、“田毛”的田亮传给她一份信——牛煜的情书，那信长达7页。

“素婷：我的女神！我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此时你是否也一样想着我？请你可怜可怜我吧，你让我如此心焦，如此眷恋，你是仙女下凡，你是月中嫦娥，你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另一半……”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将倾其所有，让你享受天堂般的生活……”

姚素婷啼笑皆非，至今还记得那些赤裸裸的表白，当时，姚素婷想也没有多想，便将那封信撕碎冲入了洗手间的下水道，她不想张扬，更不想搭理那个自以为是，肤浅又庸俗的家伙，她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出于对对方的尊重，一直躲避着牛煜。后来，跟李闯确立关系后，姚素婷把牛煜写情书的事告诉了李闯。当时，李闯顿了顿，望着姚素婷的眼睛，很认真地对她说：“我尊重你，也尊重他，怎么处理，你自己把握好。”姚素婷懂得李闯的心思。

不成想，姚素婷的沉默与避让给牛煜造成了错觉，姚素婷虽然没有给牛煜回信，但牛煜认为姚素婷也没有正式拒绝他，牛煜天真地想也许是姚素婷害羞，故作清纯，在考验他牛煜呢。于是，这个混小子开始了他的逐梦之旅，开始了对姚素婷疯狂的追求。对姚素婷来说，那段日子牛煜就像个幽灵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用餐的时候牛煜会不失时机地多打一份好菜主动凑在她跟前，主动跟她搭讪。去开水房打水时，牛煜会主动过来帮她提水壶。在她跑步运动的时候牛煜会从他身边突然冒出来，嬉笑着陪跑。姚素婷还在自己的书本里发现了牛煜想跟他约会的纸条。有一次，她竟然在自己的桌兜里发现了一盒价值不菲的化妆品和香水。一开始姚素婷出于礼貌，都会玩言拒绝，物归原主。再后来姚素婷远远看见牛煜就会找个借口躲开，实在躲不开的几次也都明确回绝了牛煜的邀请和馈赠。没想到的是，直到有一天，这个让她心烦的牛煜竟然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就在元旦那天，这个倍受情爱折磨、任性的官二代竟然头脑发热，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豪车，耀武扬威地开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身着一身耀眼的白色西服，打着红色领结，从车天窗探出大半个身子，手捧一大捧红色玫瑰，虔诚而又自负地对着姚素婷的寝室窗口大喊：“姚——素——婷，我——爱——你！请你接受我真诚的爱！”

此举无疑像是在外校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经他这么一咋呼，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班同学看稀奇、图热闹，同学们议论纷纷，一时间牛煜跟姚素婷的关系传得沸沸扬扬。当天上午，牛煜在楼下间隔一会儿就喊上那么一嗓子，就那几句话，声音拖得老长，喊的既动情又投入，情绪高战，自我感觉良好，在她看来这是浪漫而又大胆的求爱行动，一定会为心爱的素婷长足了面子，贴满了金。而他没有想到的却是姚素婷又羞又怒，正委屈地躲在宿舍里直哭鼻子，恨不得有个老鼠洞钻进去，她的闺蜜王佳诗（就是前文提到的那个扎马尾的姑娘）一直陪着她，心疼她，劝说她，对楼下的情景干着急，没办法，实在气不过，趴在楼窗上向下吼道：

“有你这么喜欢人的吗？啊？你以为你是谁呀？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真是厚颜无耻。”楼下传来一片哄笑声。

“哈哈，你说对了，我们牛哥就是喜欢姚素婷，非姚素婷不娶，你怎么着吧？”那“田毛”掖掖自己的衣领，梗着脖颈嘶哑着声音向上喊道。

“对，俺们牛哥眼里只有姚素婷，关你屁事啊。”负责开车的朱伟从车窗伸出脑袋附和着。

王佳诗气急，随手抓起搁在窗台上一面镜子，探身奋力向那豪车砸去：“真不要脸！”接着关上窗户，不再搭理楼下。

后来，最终是在校园保安的制止下才结束了那场求爱闹剧，牛煜一伙被带到学生处批评教育，从此校园里不时会传出姚素婷和牛煜的流言蜚语。

元旦刚过，牛煜的通报批评就张贴了出来。过了几天，姚素婷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一天下午，姚素婷让王佳诗把正在踢足球的牛煜叫到了操场一角。姚素婷是个聪明而理智的女孩，她经过思考，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必须得跟牛煜认真谈谈，她要正面化解矛盾。

牛煜来到姚素婷跟前，不知为什么，这个目空一切的家伙待到姚素婷要他正式来见她时，反而不敢正视姚素婷了，他第一次在姚素婷面前感到心发虚。

“牛煜，你看着我。”这个不但漂亮且骨子里坚强，浑身充满正能量的姑娘拿眼盯着牛煜足足看了有两分多钟，这期间，牛煜的眼神是飘忽不定的，一会儿看着姚素婷，一会又似乎透过姚素婷看着她的身后方，最终牛煜垂下了眼帘。

“你有意思吗？？你这样做就是爱一个人？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方式？”

“爱一个人是幸福的，被人爱也是幸福的。但，我要说，爱一个人就要懂得尊重她，尊重她的意愿，为她着想。我是人，我不是一样东西，我有思想，我有选择的权利和自由，你爱我，可我不爱你，你——懂——吗？？”姚素婷委屈的泪花在眼眶了打转。

牛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姚素婷，其实他也无需回答，他心里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当他看到姚素婷眼睛里亮晶晶的东西时，他内心有些慌乱。

“牛煜，你有很好的条件，世界很小也很大，你没有得到的只是春天里的一枝花，但整个春天还是你的。我不适合你，我也不会记恨你，请你善待她人也善待你自己！”姚素婷说完转身离去。

牛煜似乎一时没怎么听明白姚素婷的话，半张着嘴巴，两眼直直地望着姚素婷消失在拐弯处。这丫头不但人漂亮，说话也有板有眼，满肚子学文，这也让牛煜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

天已经黑尽了，牛煜依旧躺在操场上，他想起两周前，就在他躺着的这个地方，姚素婷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些话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也清楚地知道了姚素婷和李闯的关系，一想到他们俩，他的心就会疼痛异常。刚才，他是把围墙上的运动简笔画想象成了李闯，拿球撒气，痛击李闯。这个因爱而生恨的年轻人，暴露出了好多独生子身上共有的劣根性，自私，冷酷、任性，唯我独尊。

“哼，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牛煜嘟哝了一句，怏怏地向宿舍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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