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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人似禁不起她只抬一脚的媚惑,气息忽粗重了起来。
田笑至此才回过神来,为那粗重的喘气打破思虑,稍稍勾起了头,看见那年轻人的侧影——只见他忽然大了胆,一步猛迈向前,一只手抄住了那只裹着白缎软鞋的脚,握在腰侧。大拇指忽然痉挛起来,似是抚摸,又似欲拧掐。
田笑也就躺平了头不再看。
只听那年轻人鼻息浊浊地道:“我要你!”
那女子的声音却软媚到骨里,不理那年轻人,继续道:“我的钩儿虽是直的,但却软。只有遇到那九曲十八弯的喉咙,它才会变得九曲十八弯儿……”
那年轻人的声音也变得干涩了,不再想听她的话,只是一点唾液都没有的干巴巴地道:“我非要你,就在今天。”
那女人忽然抽了脚,正色道:“我是寡妇。”
“有你这么调戏一个寡妇的吗?”
“何况你还是名门大家的子弟!你们‘留照’赵家可有这规矩?一个后生子弟可以随便出来调戏一个寡妇的?不只你老母不会许你这样,你们族人也不会许吧!”
她这话极重。
那年轻人的手一空,心里却登时痒了起来,空荡荡地痒。
田笑只见巷边墙角的灰地上,那双白鞋出奇的出污泥而不染。
“何况,你也不敢娶我。”
那声音重又娇媚起来,似在勾引着那年轻人好娶她。
那年轻人徘徊犹豫了下后,忽然爆燥起来。只听他粗着喉咙道:“可是,人人都说,你是人尽可夫的。”
那女子一时没回答,可冰冷的沉默浮了起来,让田笑都觉得——他完了,那小子完了。
他都觉察出那两人之间的空气,一时硬得如玻璃,冷得象冰。
可那女子忽荡着声音笑了。
她好象都笑弯了腰。笑得那年轻人都惶惑起来,然后升起点怒意。
那双白鞋也笑得在灰地上微微抖动,可以想见它上面躯体的簌簌。
然后才听那女子道:“人尽可以,你独不。”
那年轻人一怒,伸手就抓来。日头斜了,田笑只见到地上的影儿,那影子纠缠缠的,分明两个人已动起手来。
那女子声音娇软,可手底下却决不含糊。那影子中的一招一式,棉棉糯糯,看似和软,可像缝棉被时若有心若无意地忘在里面的有针,吃糯米饭正香甜时也也可以你被让枣核儿崩了牙齿。
那年轻子弟出手迅捷,颇有名门大家之风。可那女子在他手下却绝不见逊色。两个人都哑了声,只是闷着嘴的苦斗。好一时,怕都拆了有三两百招了,这局面还没分解开。
那女子论工夫分明高过那年轻人,可偏偏只是封躲,再不肯过份还击的。就喜欢这么打,把一个妇人的耐心与长性算使了个全。
只听那年轻人怒声道:“小白鞋儿……”
——田笑脑中豁然一亮,已明白这女子是谁来。
“小白鞋”的故事在江湖上可谓无人不知,它被太多的男人讲起,可能也同样在闺阁间回荡。田笑在很多场合听到过那些片段。一想起她来,就会不由地想起那些烂赌摊、车马店、甚或还有像模像样的酒楼……以及说起它时,那些年轻子弟浮浪的笑、镖客们老练的暖昧、以及江湖莽汉们脸上的油光……
他们嘴上的她是脏的,可他们偏偏最爱讲她如何穿着一双干净的白缎鞋在江湖这片泥沼地里淌过,淌过了一片脏,还是一片脏,可那双白鞋却似乎永远充满诱惑力的干净的。
那是裹在白缎里的一抹搀了脚汗味儿的**,年轻的子弟再也想不出的暗魅与诱惑。
小白鞋原本是个小门小派出身的女孩儿——六安府的六合门,那一门派除两三百年前曾于宋金之战间、在瞿百龄手里风光过一时,此后就寂寞无闻了。如不是“小白鞋”,它只怕再都不会挂到江湖人的嘴边上来。
如今的江湖,是只有代代有人在“武英殿”任职,或和“弘文馆”关系密切的人家才算真正风光的名门世家。如“晋祠”流脉的三派,如江南延续三百年香火不绝的“湖州笔”毕家……瞿百龄当年手创的那样满身草莽气味的门派是再提不起字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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